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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活人墓”,是指人还健在,却早已为自己准备好墓地或者提前购买墓地。为了防止炒墓行为,民政部明文规定禁止非法出租或买卖墓穴,购买墓地必须出具死亡证明等相关材料,严禁销售“活人墓”。
但最近,湖北经视记者暗访鄂州蒲团文化园发现,违规预售墓地花样繁多,尽管民政部门多次组织查处,但收效甚微。2021年9月份,武汉市民陈婆婆买菜时,遇到一位张姓男子,对方给她介绍了一家养老院。
第二天,在张某的组织下,陈婆婆与十多名老人一起,包车到鄂州石竹生态养老院参观。随后,张某又组织老人们参观了养老院附近的蒲团文化园,这个文化园是一处存放骨灰盒的地方。
陈婆婆告诉记者,当时销售人员说活动价10000多元钱就可以购买一个,销售人员旁边的会计则说,如果现在购买还可以优惠8000元钱。最终,在张某的劝说下,陈婆婆共花费38000元,在蒲团文化园购买了一个存放骨灰盒的福位。
然而,前几天陈婆婆再次路过蒲团文化园位于武汉市青山区建设二路的销售公司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关门。担心几万块钱打水漂,陈婆婆的女儿彭女士赶紧联系了张某,询问情况。
鄂州市蒲团文化园的张某回复彭女士:“这个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我们产品是陵园褔位,没有做限制和要求的,这个合同和这个证书都是民政局监制的,如果涉及到使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11月15日,记者来到位于鄂州石竹村的蒲团文化园暗访,看到存放骨灰盒的地方是一个三层楼的建筑,地下室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分成了很多小格子,有的格子上还标红了。蒲团文化园的工作人员表示,从2020年开始,这里的骨灰格位就开始对外销售了。
“有了红点点的,就是卖了,红点点旁有个寿字的,表示逝者已经住进来了,没有做记号的,就是空的,单人位和双人位都有”。蒲团文化园的工作人员表示,福位可以提前购买,园区共20000多个墓穴,目前只剩2000多个位置没卖。
蒲团文化园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栋三层楼的建筑分为地下和地上两个部分,楼层越高,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此外他们还修建了一座高塔,也可以存放骨灰盒。
目前,阁楼上的福位,一个是67200元,大厅后面的福位是90000元,而塔里面的福位则是20万元起步。
工作人员介绍,与其它墓地相比,蒲团文化园还有许多特色,下一步还要提升档次。例如园区后面有座山,山上的福位将来是要做烈士陵园使用的,即使有钱都买不到。
工作人员还向记者表示,看准了就赶紧下手,骨灰存放格位的价格还在不断上涨。“刚开始一个福位的售价是9000元,现在已经卖到了40000多元,特别是今年(2022年)国庆节之后,无论是低价格还是高价格的福位,都在原售价基础上涨了5000元”。
蒲团文化园的工作人员介绍,因为生意好,所以价格才一直上涨,现在即使转手将福位卖出去,也是赚的。而且目前园区正在做准备工作,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售卖。
违规销售“活人墓”,炒卖骨灰格位,相关部门是否知情呢?记者陪同投诉人前往鄂州市民政局了解相关政策,在民政局记者了解到,蒲团文化园是湖北城际颐养产业集团有限公司于2019年开发的,记者在企业信息查询中发现该公司是一家为老年人提供照看、旅游开发等服务的公司,正在筹建公墓开发,上面清晰的写着:筹备期间不得经营。
对此,鄂州市民政局社会事务科的工作人员表示,蒲团文化园确实处在筹备期。“莆田文化园是我们引进的一个项目,它相关的手续还没有办理齐全,这几年我们一直对它下达责令整改通知书,要求他补齐了相关的手续,才能够对外销售”。
鄂州市民政局社会事务科的工作人员介绍,像陈婆婆刚刚过70岁,身体健康,提前购买骨灰存放格位是不被允许的。而民政部明确规定,公墓经营者必须严格凭死亡证明或火化证明出售(租)墓穴或骨灰存放格位,不得炒买炒卖墓穴或骨灰存放格位。《湖北省殡葬管理办法》第十三条规定,禁止为活人立墓。
从鄂州市民政局社会事务科的反馈来看,蒲团文化园工作人员宣传的许多东西,都是子虚乌有的。“烈士陵园这些都是他(蒲团文化园)对外卖的一个噱头。我们的要求是像这种公墓,它都属于公益性行为,不允许对外宣传,对外做广告”。
2018年8月,鄂州市民政局联合鄂州市发改委、鄂州市公安局等12家部门出台了《鄂州市殡葬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整治行动实施方案》,开展殡葬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整治行动,炒买炒卖墓穴或骨灰格位就是整治重点。期间,鄂州市蒲团文化园因手续不齐被要求关停过。
鄂州市民政局社会事务科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国家要求不能对外销售活人墓,有段时间他们也对蒲团文化园进行了查封,当时也跟负责人强调了,文化园必须等补齐手续,政府定价后,再对外销售。当时他们手续一直没有办齐全,价格也就没有定下来。”
根据属地监管原则,蒲团文化园属于鄂州市华容区,应由华容区民政局进行管理。记者也前往了华容区民政局对相关问题进行了反映。鄂州市华容区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表示,今年9月份,他们已经责令蒲团文化园停止对外销售。
蒲团文化园真的已经停止对外销售了吗?11月17日,记者再次来到园区暗访。发现蒲团文化园仍在违规销售“活人墓”,记者再次以普通市民身份向鄂州市华容区民政局社会事务科进行了反映。
鄂州市华容区民政局社会事务科的工作人员表示:“卖是坚决不能卖的,谁卖谁犯法,将来公安机关会找他(园区负责人)的。但是我也不能每天盯在那里,目前园区里是有一些留守人员,不过是因为已经有400多个骨灰存放在园区了,要有工作人员保证园区正常运转,不能关门。”
据了解,蒲团文化园销售福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像陈婆婆这样花了钱买了福位的人不少,既然销售福位是违规行为,这些福位能不能退呢?如果要退,又该怎么退呢?
事实上,民政部门曾接到过多起有关蒲团文化园的投诉,通过调查,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发现,蒲团文化园除了向有死亡证明或火化证明的人销售福位外,还存在两种类型的销售模式。
“一种是刚需,也就是留着自用,如果家里有老人去世了,可以直接使用这个福位。还有一种是投资,投资十万买墓地,等满三年后退钱,收利息。”
武汉市民吴女士的母亲黄婆婆,就在2019年对墓地进行投资。吴女士说:“投资5万元钱,销售人员说保证三年能够拿利息,现在都四五年了,他承诺了无数次要给利息,但到现在都没有给。”鄂州市华容区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表示,从今年6月份开始,他们就开始收集和登记购买了蒲团文化园福位的人员信息,类似陈婆婆这样的购买者还不少。
那么这些购买了福位的人可以申请退款吗?华容区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表示,目前蒲团文化园资金出现问题,申请退款短期难以解决。
鄂州市华容区民政局社会事务科工作人员:“前面卖的肯定已成为事实,如果说退款不现实,这个活动解释权是他们企业负责的。我跟这个老板说了,他说‘谁买了墓地还会退钱呢?’这是他的原话。”
尽管华容区民政局社会事务科的工作人员登记了陈婆婆的信息,但是一直在不断地劝老人保留福位。
鄂州市华容区民政局社会事务科工作人员:“刚需我劝你不要退,因为在武汉买一个福位可能需要十几万,要不是资金出现紧张的状况,他那个养老院和文化园都是挺好的,做的特别好,金碧辉煌的。我还没有老,我老了也想在那个地方买个位置,那个地方挺好,那个养老院也挺好,就是他没有好好经营。”
面对华容区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说法,陈婆婆的女儿彭女士表示不能理解:“华容区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明知道蒲团文化园是一个违规的项目,她还反过来劝我在那里继续留下来,这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法律人士表示,购买“活人墓”存在法律风险。民政部门会对公墓经营单位进行查处,公墓经营单位可能被吊销相关许可。
上海邦信阳中建中汇(武汉)律师事务所罗律师罗胜:虽然他的合同是有效的,但因为我们国家是禁止活人去买墓地的,在这种情况下,合同可能会因为违反建设性规定,导致合同是无法履行的。
购买者本身自己也有过错,那么退回也只能退回自己所购买的本金,对于可能产生的损失是无权提出赔偿的。我们提醒广大消费者,不能够为活人买墓地,可能导致投资受损,并且维权非常困难。
从2018年开始,鄂州市民政局每年都不断地出台文件,对违规经营公墓,违规销售天价墓、“活人墓”进行专项整治。那让人不禁要问,既然蒲团文化园手续不齐全,怎么能违规销售“活人墓”达三年之久?已经购买了活人墓的这些老人们的损失,又该谁来买单呢?